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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陌

    相传古时女娲补天，自天际降下九条神龙，蜿蜒盘旋，呈九龙聚首势盘在中原。这九条龙传闻聚天下之气运，在这龙身上诞生了九个国家分别为：先秦，后楚，东汉，齐，燕，韩，赵，魏，梁，越。而九龙之首，便是辉煌的古国――大夏。

    这九国七千年来征战不断，却从未有一国被灭，传闻这九地冥冥中有神的庇护，永远不灭。

    燕就坐落在正东的一条龙身上。

    洛阳是燕的国都，正在龙颈之上，传闻燕国主就在其上率领军队攻杀四方。

    初春，小雨霏霏，洛阳城前的漠河边栽种着十里垂杨。春风从这一头吹到那一头，柳枝从这一头绿到那一头。像是泼上的绿染料，从墨绿到嫩绿，一层层递进，一层层渲染。

    洛阳城就隐在这绿影之下。

    委实，洛阳城完全不像一个国都。低矮的城墙，青绿色的墙砖，褪色的金色琉璃瓦，以及早已磨得光滑的灰黑色地砖。守城的士兵三三两两聚在一起，聊天者有，睡觉者有，赌博者有，全然没有国都应有的霸道与森严。他像是一幅壁画，在你面前缓缓的剥离，上面的人与事都渐渐模糊。

    "少爷，您真的要找天启楼?"老乞丐疑惑地打量着面前这位奇怪的少年。

    老乞丐使整个洛阳最具盛名的乞丐。他已经在这卧虎藏龙的地方从业了二十多年了。

    洛阳――作为燕国的国都，这里不仅是权力中心，也是经济中心。在大街上走的非达官即显贵，一砖拍下去砸死十个人九个是朝廷大臣。在这个地方活下去都是个奇迹，更别说以一个乞丐的身份活下去。

    正因如此，长期在这里生活的老乞丐也颇有一番傲骨。在他看来，当今朝廷都没有几个资历比他老的。当然这也只是私下里想想。可面对这个奇怪的少年，老乞丐怂了。

    少年也不算那种威严极重、不怒自威的人。他全身裹在一身宽大的白袍里，身体蜷着，很是诡异。他的双手极不自然的摆放着，左手轻垂在身侧，右手背在身后。他的脸上蒙着一层黑色面具，这一来显得他有些狰狞、可怖。黑色的长发垂在腰际，用黑色绸带束起，蒙着一层细细的雨珠。这样的造型只能用两个字形容：诡异。可是这却不是让老乞丐害怕的原因，让老乞丐毛骨悚然的是那少年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种平静与淡然。

    少年刚进城时，老乞丐就注意到他了。一身白袍，黑色面具，在人流中很显眼。更让人讶异的是，这少年在大街上走，却仿佛在自家花园信步闲游，透出一股安闲与自适。他就在人流中不紧不慢的走着，老乞丐就在大街旁聚精会神的看着。

    少年经过老乞丐，突然停住。老乞丐一阵惊慌，连忙收回目光，躬身行礼。"老乞丐，天启楼在哪里?"少年清冷平淡的声音响起，像是醇厚的清酒。

    老乞丐回答完毕，忐忑的站在那里，静候少年回答。

    “是，具体位置。”少年波澜不惊。来往的行人匆匆向家里赶，还不时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少年。他并没有回避，坦然接受，仿佛本该如此。

    这人一看就不是洛阳人，如果自己狠狠讹上一笔......老乞丐小心思转了转，开口道：“不知这位少爷怎么称呼？”声音中充满了讨好。

    “。”

    “少爷，听您这名字就是大户人家。和您一样器宇轩昂，气度不凡。老头子我活了那麽久，识人无数，您这样的少年才俊倒还是从来没见过......”老头子说的感人肺腑，“真挚无比”，看着那张老脸身体一僵。

    “其实老实跟你说，老头子我也是半截身子埋进黄土里的人，活着就图个安逸。”老乞丐话锋一转，声音竟有些可怜兮兮，“少爷，您是外来的大户人家的公子，不知道，这天启楼很邪乎，传说只要透露出它的地址，就有杀身之祸。我也不是怕死，只是上有老下有小，实在是......”说到最后，开始用手抹起眼泪来。其实这时小雨霏霏，根本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，看起来倒是分外滑稽。

    暗自好笑，却读懂了他的意思，轻垂的右手伸入怀中，摸出一枚略带紫色的金币来。

    老乞丐在看到金币的同时就止住了话语，抬起被泥水沾满的脸，见鬼一般直勾勾盯着那枚金币。

    发财了！发财了！老乞丐心中嚎叫。

    这枚金币是一种叫做紫金币的特殊货币，由大夏统一发放，各个国家都能流通，一枚紫金币大约值一百枚普通金币。而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大约是五枚金币。以紫金币付款的人，要么是九国中的皇家子弟，要么是大夏来的达官显贵。老乞丐活了七十多年，这紫金币还是第一次见。

    “告诉我天启楼在哪里，这个就是你的，不用你陪我去，你可以回家好好陪你的老和小。”的声音似笑非笑，最后几个字特意加重，老乞丐脸一红。

    “少爷，向前走九条街道，向右拐第一间就是。”老乞丐抹了抹嘴角的口水，脸上尽是讨好之意。

    用手抛了抛金币，将它弹向老乞丐，却站在那里，并没有走的意思。

    老乞丐一个恶犬扑食，紧紧把紫金币攥入手中，回头却发现并没有走。

    “最后一个问题。”缓缓道，“知道我是谁吗？”

    老乞丐心想：若是说不认识，他要生气了怎么办，惹怒了他一刀捅死自己怎么办？只是片刻，他便有了主意。

    “少爷您这么有名我怎么会不认识呢？”老乞丐抹了抹脸上的雨水，弓着腰，像是一只大虾。

    “哦”了一声，慢悠悠的晃入人群中。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。

    老乞丐见走了，转身向自己的老窝跑去，速度之快，使人不相信他已经七十多岁了。

    初春，细雨如丝，悄无声息润透了行人的衣服，街道上却依然人流滚滚，多数是大户人家的小姐，出来偷玩的丫鬟，她们一个个聚集在街边买首饰的小摊边，试戴着使女孩子欣喜的小玩意。

    洛阳，充满了生机，像是隐在世外的人间仙境。

    不过，老乞丐却没有享受着人间仙境的闲情逸致，低头，喘着粗气，奔驰在大街小巷之中。

    周围和他熟识的小贩出言调笑道：“老乞丐你是不是讨到什么好东西，跑这么快，拿出来给哥几个瞧一瞧……”“依我看，肯定是拿了别人的宝贝，怕别人讨要，这才走这么快，是也不是？”……

    老乞丐尴尬一笑，脚步依然飞快，心中狂喜，盘算到：这次有了这么多钱，一定先到洛阳城里好好搓一顿，然后……然后把我的房子翻修成宫殿。哦，对了，还要抱养一个小男孩，把我七十多年的乞讨经验传授给他，让他成为全城最有名的乞丐……一枚紫金币，便将老乞丐的多年以来的狡猾冲刷的一干二净。

    人烟与房屋渐渐稀少，老乞丐心中一喜――漠河边不远处的那座小茅草屋便是他的窝。

    只不过这世上最不缺的，便是乐极生悲之事――正当老乞丐向小茅屋奔去时，没注意脚下，一个踉跄，攥在手里的紫金币便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，直直落在老乞丐正前方。老乞丐喘着粗气，想要一个恶狗扑食，却看见一只脚踏住了紫金币。与此同时，一柄细长的淡青色的刀横置在他咽喉处。

    雨水轻轻拍打在老乞丐脸上，脖子上，可老乞丐僵在哪里，一动不动。因为他感觉刀刃已经微微陷入他的皮肤，只要他微微一动，便会切开皮肤，进入咽喉。

    “你说你知道我是谁，但我此次出来消息是保密的，那么你又是从何处得知的呢？”清冷，平淡的声音响起，老乞丐刹那明白了。他用余光瞟了瞟拿刀的人，白色袍服，黑色面具，不正是吗？

    难怪他左手一直轻垂，原来带着刀。不过现在明白，为时已晚，眼中的杀机越来越盛，老乞丐知道，这个阴柔的男子杀自己会毫不犹豫，怪就只怪自己嘴贱了。

    正当老乞丐闭眼等死时，却感觉杀机如潮水般退去，那柄淡青色的刀也移开了。

    老乞丐睁开眼，只看见淡淡开口道：“对不起，开个玩笑。”脚下紫光一闪，便鬼魅般的离开了。

    老乞丐还未从死亡的阴影中恢复过来，过了半晌，才会过神来。心中苦笑不得：莫非这就是传说中虚无缥缈的幽默感？不过，他最后走是脚底闪的紫光倒是挺漂亮的，就是有些熟悉……

    想到这里，老乞丐神色一僵，机械般的转头，看向紫金币跌落的地方，那里空空如也。

    春风轻拂，其中伴随着老乞丐杀猪般的惨叫：“，老子要跟你同归于尽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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